凡尘中的女性

编辑  李跃

李跃谈《凡尘磨镜录》

(资料图片)

无锡作家苏迅的小说新作《凡尘磨镜录》一经出版，受到多方好评。今天我想和大家聊一聊《凡尘磨镜录》中的几位女性形象。

虞师母

虞师母的登场，可谓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

她是家骝老师虞焕章的爱人，家骝起先登门求教，常听到里屋传出低低的越剧唱腔，却未见有人出来，去的次数多了，有一天虞师母才出来和他打招呼，初见之下，家骝眼中的虞师母有着不同于现代女性的旧日风韵。

小说中，在而后与家骝几十年的相交中，虞师母出场的次数并不多。

家骝婚姻脱轨，为了劝他珍惜眼前人，不要离婚另娶，虞师母才道出自己的前尘往事。

民国年间，虞师母曾是上海滩光艳照人的越剧演员，彼时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虞焕章对她一见倾心，两人很快定下终身，而现实情况是，虞焕章家中有妻有子，而当年的虞师母也深陷在伶人复杂的男女关系之中。两人拗不过多方阻拦，只好私奔到无锡，世事变迁，自此虞焕章与家人断了联系。他二人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那个风光无限、才情无限的虞焕章也就此跌落云端，泯然于众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虞焕章只能谨小慎微地生活在庸常单调的日子里。虞师母守着一份爱情，心怀愧疚，内心深处把二人的相遇看作是虞老师的劫数，把虞老师的颓败人生归咎于己。

虞师母讲完自己的一生，便从《凡尘》的舞台上退场了，小说中虞师母的故事也就此落幕。

作者寥寥数笔间勾勒出的这位女子，即便后文再无关于她的描写，我们仿佛仍能听到她年轻时顾盼生辉中的低吟浅唱；仿佛仍能看到她人到中年时，守在虞老师身旁难掩的无奈自责；仿佛仍能感受到她晚年孤独无依，只心向佛的凄凉心境。

家骝的母亲

与虞师母的出场次数有限不同，家骝的母亲是一个贯穿始终的角色。她是秦家老洋房里的第二代女性。在这座外表混同于一般，内在却保持着曾经富庶大家庭基本样貌的洋楼中，大家的生活基本无忧，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家风仍在。身在其中的家骝母亲，一直大方得体，孝敬婆母，与叔伯家相敬相亲，而在上山下乡大潮来临，面对儿子人生的重要抉择时，这位一贯温良的女性却突然呈现出“刚”的一面。

她先是顶住压力，把患病的家骝大哥留在了无锡。家骝下乡到安徽农村，与当地支书的女儿小兰成婚，几年后，家骝有了返城机会，却遭到岳父的阻挠。家骝母亲眼见着儿子要错过返城的机会，横下一条心，远行千里奔赴当地，不顾体面，与村支书一家周旋较量，才最终签下“永不离婚”的保证书，带着家骝和小兰母女一同回到无锡老宅。

日子又归于平静，家骝的母亲带着自己的那份仁厚与涵养若隐若现于家骝的人生脉络之中。面对并非理想人选的儿媳小兰，家骝带她回家探亲时，母亲是第一个上前认下她的人。在之后的多年相处中，母亲将小兰的付出看在眼里，真心地认可她，并在家骝欲离婚之时极力劝阻，力图维护二人的婚姻。家骝晚年，人生遭遇重大变故，母亲再次出场，小说结尾处，母亲陪着几近失明的家骝来到开元寺，这里是小兰的安葬之处，也是家骝记起人生来时路的地方。

书中，母亲是看重良心、注重情谊等等道德观念的传承者，是一位刚柔并济的传统女性。

小兰

小兰之死是全书高潮处的转折。

小兰最初相较于无锡城内的几位女性，本是最平平无奇的一位。她是大队支书的女儿，一眼相中了来村里插队的、一身书卷气的家骝。父亲怕城里人靠不住，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小兰在柴房里待了三天不出来，娘心软了，才应下她。与小兰成婚后，极度不适应当地生活的家骝才算能够勉强度日。

小兰自知不是家骝理想中的妻子，仅是他不得已的选择，所以始终对家骝千依百顺。在这段关系中，小兰爱得炙热而单纯，家骝的一点点顾念在她心里都能发热发光，温暖照亮她的前路。小兰从未走进过家骝的心里，但她也并不计较，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一家老小。刚随家骝到无锡生活时，因为没有工作，她不得已自己开店做生意，却歪打正着赚来了滚滚财源，这更为家骝搞收藏、干事业，提供了经济保障。

家骝事业节节高升，在繁华世相中如鱼得水，却失了为人夫的本分。他欲与小兰离婚另组家庭，小兰苦苦挽留，步步后退，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也愿意接受，但最后，她还是顾及家骝私生的儿子，无奈成全了他。此后经年，二人对小兰的娘家隐瞒离婚的实情，各自生活，平静相处。在小兰老父亲九十岁大寿之时，家骝陪小兰回乡贺寿，席间家骝大醉，恍惚间，仿佛回到与小兰新婚不久的日子。但当家骝醒来的时候，却得知，回程途中发生车祸，小兰已经惨死。家骝悲痛不已，欲百年后与小兰合葬，哪知小兰早已立下遗嘱，要将骨灰置于开元寺居士林，从此跳出六道外，不受轮回之苦。

都以为小兰早已释然放下，实则，那个炙热的小兰终是冷了心。

小兰是秦家洋房里的第三代女性，是个异乡客、外来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她生活在现代，但对于家庭、对于丈夫的付出和牺牲却与老一辈女性如出一辙。

她奋力发光，由暗到明，直至闪闪发亮，又戛然而止。

小兰、虞师母、家骝的母亲，还有书中的其他女性，她们如环佩叮铃，与书中的两位主要人物——家骝和虞老师，共同绘就了一幅水乡人物群像。《凡尘磨镜录》中的这些女子，她们有着共同的江南意蕴，却姿态各异，其所思、其所为、其所爱、其所忍，均恰如其是，细品之下令人回味。

希望您能有机会展卷，与《凡尘》中的她们相遇。

《凡尘磨镜录》

苏迅  著

百花文艺出版社

2023年4月

作者简介

苏迅，上世纪70年代生于江南小镇，壮年进城谋生，先后在国有企业、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工作。从1996年开始文学创作，于多家刊物发表小说、散文200余万字，作品被《小说月报》等刊物转载。现居江苏无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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